SPECIAL REPORTFashion Art in Daily Life
結合國際精品 讓藝術充滿日常
如同香奈兒創辦人Gabrielle B. Chanel所說，時尚不僅出現在裙擺上，它應該就是我們的生活時刻、我們的想法、以及每一個當下。時尚，代表著設計的前端，也是藝術與商業的奇特邊界。時尚品牌香奈兒創辦人嘉布麗葉兒．香奈兒（Gabrielle B. Chanel）曾說：「時尚不 僅出現在裙擺上。時尚，屬於在湛藍天空中、在每天行走的街上，它應該就是我們的生活時刻、我們的想法、以及每一個當下。」這樣的一席話，將時尚從商品本身之中解放，甚至將其視為一種生活的態度和風格。這樣的想法，其實也接近於今日我們所謂的生活美學；時尚，隱含了許多更豐富的意涵。
時尚作為藝術的爭論
時尚是否是一種藝術的形式？這是在時尚圈中一項亙古的爭論。1920 年代，服裝設計開始作為一種專業，並在巴黎取得商業上巨大的成功之後，這樣的問題就開始備受討論。隨著時間的過去，現代藝術（fine art）開始與應用藝術（applied art）區分開來，一邊是循著後現代和觀念藝術思潮，試圖在媒材和表現手法上尋求突破的天馬行空；另外一邊，則是更強調以「應用」為目的的創作。兩者之間乍看之下有許多的差異，實際上卻存在許多模糊的空間。
從藝術家的角度來說，時尚其實與藝術有一定的距離。有些人認為時尚是一種商業行為，而藝術可以不用是商業或應用導向。此外，當代藝術有其獨有的問題意識和表現手法，但這種以問題意識為導向的創作方法，可能不是時尚領域最主要的考量。當然，當代藝術的作品也存在商業化的可能，像是日本藝術家草間彌生的作品，就因為可愛的外型而被文創領域使用。但這與以商業考量為出發的創作相比，在動機上還是有很大的差距。
對於以時尚為業的人而言，時尚作為一種藝術的形式是毋庸置疑的。英國時尚設計師贊德拉．羅德斯（Zandra Rhodes）曾經接受英國衛報（Gardians）的訪問時說到，從創作的角度來說，設計師與藝術家想要傳遞美學的目的是一樣的。雖然兩者表達的方式有很大的不同，但這種不同就好像媒材之間的差異，不應該存在高低優劣之分。尤其在當代，越來越多的現代藝術開始尋求複合媒材、試圖與科技或其他媒介結合，藝術本身其實也正走上跨領域的分支，而時尚產業也正是這種跨領域精神的表現。
不論答案為何，雙方共同的共識在於，時尚的發展的確與藝術有著密切的關係。時尚的表達手法不僅時常借用藝術領域的象徵系統（Iconology），有時候甚至會模仿一些藝術流派的形式美學。越來越多的時尚品牌，也開始與「真正的」藝術家合作，以藝廊或委託創造的方式，一方面提供藝術家舞台，一方面也為自身的品牌帶來加值的效果。就結果來說，時尚的表現方式雖然商業化，也很難否認其對於藝術推廣的貢獻。不論時尚最後是否為藝術所接受，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來欣賞，時尚如何與藝術結合，在當代創造趨勢話題。
當代藝術的作品也存在商業化的可能，但像是草間彌生的作品與以商業考量為出發的創作相比，在動機上還是有很大的差距。向傳統藝術致敬的時尚創意
來自法國的愛馬仕（Hermès）是時尚精品界的代表。創立於1837年，愛馬仕一開始其實是以馬具產品為主力，專門為當時歐洲主要的交通坐騎生產配件。19世紀末，愛馬仕預見了汽車工業的發展，也設想到馬車可能無法抵擋時代潮流而消失，於是將事業的重心逐漸轉移到皮製品的生產。1920年代，愛馬仕積極拓展手提袋、旅行袋、手套、皮帶、珠寶、筆記本，以及手錶、菸灰缸、絲巾等上流人士的生活配件，受到市場熱烈歡迎的同時，也在紐約開設了第一家海外專賣店，進入另一個里程碑。
如今愛馬仕的手提包已成為時尚精品，然而，商業上的成功沒有讓愛馬仕停下腳步。1987年，愛馬仕邁入品牌的第150週年，從這一年開始，愛馬仕透過每年訂定主題的方式為品牌精神定調，創造年度話題也不斷擴張品牌的邊界。也是從這年開始，愛馬仕開始發行其著名的年度緞 帶。攤開這30多年來的主題，可以發現愛馬仕 的年度主題相當多元，除了以品牌發源地所喊出的「法國精神」，還有如「非洲」、「當代工藝大師」、「地中海」等多元的主題。
2010 年，愛馬仕成立了一個神秘的部門：「Petit h」。這是一個強調跨領域的設計部門，他們透過長時間的研究尋找全球市場各地方有趣的手工藝和技術，並思考將這些手工藝與商品結合的可能性。Petit h是一個平台，他們將品牌製作中多餘、廢棄的材料，再利用工匠的巧思，將這些「廢料」轉變為一件件富有創意的藝術品。成立之後短短幾年內，它就讓愛馬仕開始與其他領域的藝術家與設計師展開合作，不僅開發出具有地方特色的商品，也讓那些可能消逝的傳統工藝，能夠獲得繼續生存的資源、以及被看見的機會。
事實上，這並不是人類第一次向傳統取材，尤其在強調跨媒材、跨領域的後現代思潮中，這樣的手法具有其獨特的時代意義。過去，藝術的表達形式是相對固定的，油畫、雕塑、攝影、水墨都有其固定的表現方式與主題。直到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，人們開始意識到這些藝術的潛規則，其實可能成為一種排除他者的策略，因為若沒有經過「正統」的藝術學校訓練，一般人是無法被承認為藝術家的。隨著藝術思潮的解放，那些原本被認為不入流的、落後的手工藝和技法，才逐漸成為藝術家挪用或反思的創作手法。
許多例子都說明了這些思潮對於藝術的貢獻。世界著名的畫家畢卡索，其抽象畫就曾經大量借用非洲傳統部落中的面具，大大震撼了原本以西方為主的藝術社群。近年來，這種向古人和少數族裔借鏡的創作手法，也在強調政治正確的氛圍下，成為一種常見的創作方式。像是藝術家攝影家Carrie Mae Weems，就曾經以美國南北戰爭期間所拍攝的黑人肖像，透過重新上色和壓字，去凸顯種族歧視和壓迫的問題。台灣許多的原住民藝術家或音樂家，也開始以原民圖騰或傳統元素進行創新，像是原民藝術家優席夫（Yosifu Wata），以油畫及壓克力媒材繪製原住民的肖像，這些鮮豔色塊拼湊成的肖像，讓原住民文化重新被表達，也帶出了失語的文化困境、以及重新找回原民認同的自我追尋。這樣的做法除了讓人們可以用更多元的管道去理解傳統，也賦予了藝術更豐富的內涵。
2014年，愛馬仕提出了「蛻變，締造愛馬仕傳奇」的主題，希望結合當時流行的創新精神，重新為品牌定調。同年度，Petit h與台灣藝術家吳耿禎合作，為愛馬仕在台北東區的櫥窗打造了嶄新的特色風貌。以剪紙為媒材的藝術家吳耿禎，有著豐富創作與駐村經驗的他，透過傳統的剪紙帶入當代議題，並且結合繪畫、攝影、錄像、雕塑、空間設計等多元的面向，賦予傳統剪紙嶄新的表現力。就在愛馬仕提出「蛻變」的口號之後，品牌開始與吳耿禎合作，利用絲巾、皮革等不同韌性的材料，激盪出一系列的精采作品。
有別於過去抽象的形式，吳耿禎與愛馬仕合作的成果，具有許多具體的幾何圖像，不管是象徵著家屋的圖樣還是可愛的人偶，Petit h的材料在藝術家的手中得以重生，成為櫥窗上散發著奇幻色彩的藝術作品。愛馬仕與吳耿禎的合作，再次說明了傳統與當代的互相學習，才是讓人類美學進步的動力。
愛馬仕第六代傳人Pascale Mussard於2010年創立 「Petit h」部門。6942887：「Petit h」部門強調跨領域的設計，透過長時間的研究尋找全球有趣的手工藝和技術，並思考將這些手工藝與商品結合的可能性。全球精品的在地化
如果想談論時尚品牌與藝術的關係，義大利的Gucci絕對是榜上有名。創立於1921年的Gucci，是義大利文化重鎮佛羅倫斯的時尚瑰寶。與愛馬仕相似的是，Gucci最早其實是以馬鞍和皮具為商品的小店面，創辦人古奇歐．古馳（Guccio Gucci）先是在1906年，以自己的名字在佛羅倫斯製作皮件，一直到1921年成立店面之後，他開始將自己的名字當成商標，印製在商品上面。
1947 年，Gucci推出了時尚界赫赫有名的竹節包（Bamboo Bag），從此確立了自己在時尚界的地位。所謂的竹節包，是以彎曲的竹子當作手提包的握把，一方面是因為二戰之後歐洲普遍面臨資源缺乏的困境，皮件的原物料取得相對困難；另一方面，來自東亞的美學符號開始影響歐洲人的審美觀。再加上1950年代義大利電影在世界市場取得成功，電影中的演員多使用竹節包做為配件。或許是歷史的偶然，Gucci在這段時間達到了創立以來的高峰，也逐漸成為財富與奢華的象徵，吸引無數上流消費者的目光。
1960年代中期，Gucci著名的雙G商標式誕生，經營的規模也開始觸及全世界。由於Gucci的商品深受名流青睞，使得Gucci的擴展相當迅速。但在此同時，家族內部也因為股權紛爭等因素，使得品牌經營遭受許多困難。1995年，Gucci第三代掌門人Maurizio Gucci遭到前妻謀殺，一顆子彈戲劇性地結束了Gucci家族的血統。自此之後，Gucci也進入了設計師的朝代，著名的設計師Tom Ford、Frida Giannini、Alessandro Michele等人，成為引領這個品牌持續至今的關鍵人物。
2017年5月開始，Gucci的創意總監Alessandro Michele提出了一個大膽且引領話題的計畫──藝術牆（Art Wall）。Gucci在全球許多的大城市中與藝術家合作，在一些房屋的牆面上繪製精彩的平面圖像，試圖從城市的空間著手，賦予地方、品牌、藝術一個表現的空間。這些藝術牆以一種突襲的姿態，在城市街頭給予觀眾視覺上的震撼，不僅僅是品牌的大型廣告，Gucci也鼓勵在地的創作者，以當地的美術語言重新詮釋全球時尚在地化的故事。
1947年，Gucci推出了時尚界赫赫有名的竹節包（Bamboo Bag），從此確立了自己在時尚界的地位。
2018年，Gucci請來台南國寶電影海報畫師顏振發，以牆為畫布、結合電影海報的繪圖手法，在台北永康街的巷弄內創作全球第六面的Gucci Art Wall。藝術牆從義大利米蘭出發，先後在紐約、倫敦、香港、上海等地方突襲。2018年，台北永康街的巷弄內出現了全球第六面的Gucci Art Wall。永康街可以說是台北人文氣息最為濃厚的地區，Gucci選擇了一幢公寓的牆面進行創作，因為不是既有的廣告牆，花費了整整一年的時間進行協調，才終於取得牆面的使用權。Gucci也請來了台南國寶──電影海報畫師顏振發，以牆為畫布、結合電影海報的繪圖手法，讓原本灰澀的牆面頓時為鮮豔的色彩填滿。
顏振發是台灣珍稀的電影海報畫師。擁有超過48年經驗的他，見證了台灣戲院滿街的榮景隨著印刷技術的進步，手繪電影海報逐漸失去市場，卻也成為無形文化資產的珍貴技藝。與顏振發合作，透露了Gucci對於在地傳統的細膩觀察。仔細端詳台北的Gucci Art Wall，牆面上巨大的字母A，其實是英國藝術家Alex Merry為Gucci設計的托特包，在電影海報畫師顏振發的手下，時尚精品成為一幅具有台灣特色的畫面，也重新對Gucci的品牌進行詮釋。
不論是Petit h還是Art Wall，全球時尚品牌與藝術的結盟，手段和呈現上可說是日益多元。在今天，時尚精品的風格與特色除了依靠自身產品之外，也開始尋求與在地消費者對話的窗口。不論是與傳統技藝結合、還是在街頭上突襲觀眾的眼睛，藝術與時尚的關係也正在這樣的過程中發生對話。雖然許多人仍將這些成果視為廣告或噱頭，但比起過度包裝的傳媒行銷，這些藝術介入的手段仍然開啟了更多的機會，讓在地能夠成為時尚精品的一個嶄新元素，持續在全球化的今天發揮地方之美的影響力。
